第二十五章-《我家竹马是太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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纳兰峥朝她一笑,心底却暗暗腹诽起来。
好哇好,敢情陛下早便动了那般心思,当年竟还一本正经与她说,何时想进宫耍了就拿着这叶子来。
耍什么耍,幸好没耍,否则可不早耍成了他的孙媳妇!
今日这出所谓“逮人”,怕也是他的诡计罢!湛明珩都多大了,哪里还会赖学的!
轿子稳稳当当行了一路,在金銮殿正门前的天阶下方停住。纳兰峥抬眼就见一长串绯青绿三色官袍的人从里头走出,三两个一群谈论着什么。
宫婢见状忙与她解释:“纳兰小姐,眼下恰是赶上了散朝的时辰,您看是叫您的轿子先行,还是等大人们走了再上前去?”
纳兰峥自然不愿惹人注目,又想既是方才散朝,湛明珩该也没那么快回承乾宫,左右她去早了也得等,就说:“等大人们先行吧。”
宫婢颔首应是,吩咐宫人将轿子移去道旁的树荫。
纳兰峥倒守着礼数没东张西望,可那人潮恰是往她跟前来的,她就奔着不瞧白不瞧的心思瞥了几眼。
这一瞥便当先认出了一个人。那人一身绯色盘领右衽袍,公服花样是符合二品规制的小独科花,行止间大气自成,器宇轩昂,哪怕跟武将比也丝毫不差。
那是她前世的父亲,如今的内阁首辅兼刑部尚书,公仪歇。
这是她十二年来头一回见他。
大穆王朝的江山是太祖皇一寸寸打下来的,因而建朝以来始终武重文轻,昭盛帝为防武将乱政,这些年刻意拔高了文臣的地位,企图以文制武。如今身为文臣第一人的公仪歇也是一句话顶一片天的人物了。
纳兰峥远远瞧见公仪歇身后追了几名官员,看似有事相求的模样。可他理也不曾理会,就这样大步流星地走了。
她这位父亲还如当年那般,一点不怕得罪人。
一旁的宫婢见纳兰峥眼神发直,还道她是在寻太孙,就说:“太孙殿下散了朝都会与几位辅臣去内阁议事,只是不走这条路子,怕得叫您在承乾宫多等一会儿了。”
纳兰峥回过神来,也没多解释,朝她点点头,心里却想起了另一桩事:怎得没瞧见顾池生?弱冠年纪的户部郎中,想来该是前程似锦才对,没道理不参与朝议的。
正奇怪着,就见旁侧大道上走来两名青袍官员,其中一名与另一名感慨道:“公仪阁老不愧深得陛下信任,瞧这清正廉明的作风,自己一手带大的学生下狱了,非但不救上一救,反还亲自审讯用刑,实在叫人唏嘘。”
“话虽如此,依我看,阁老也是回天乏术。毕竟罪证凿凿,说顾大人与那严老贼没得沆瀣一气,谁信?阁老再怎么如何心疼学生,也未必能将黑的说成白的吧?”
“当真人不可貌相,我瞧顾大人实在不像那等……”
两人渐渐走远,再听不见下文,只是也够了。这些零碎的话已让纳兰峥明白了事情的原委。她讶异地张着嘴,连重新起轿了都未发现。
顾池生下狱了,是因与已被问斩的严笑坤勾结之故。这如何可能呢?
那算是她从小看大的孩子了。她记得他幼时的卑微与谨慎,记得那双将她从湖底深渊一点点拉上去的,修长白皙、骨节分明的手,记得他朝她递来镯子时和煦温润、清朗无边的笑。
即便五年前卧云山行宫一别,她再未见过他,却从旁人嘴里听过他太多事迹。十四岁的少年解元,十八岁摘得状元桂冠,短短二载便走出翰林院,得了平庸之辈须花十年不止才有的成就。
杜家那早他三年入仕的探花郎,纳兰峥如今的长姐夫,全然不比他的卓绝才能,很快就远远落在了后头,如今反要听从他的差遣。
那样的一个人,怎会与佞臣勾结,做贪污苟且自毁前程之事?
她晓得公仪歇的性情,便是当年他在她跟前始终是慈父做派,实则却心性狠戾。以他对学生的严苛程度,必然不会对顾池生留情面,甚至还可能加倍用刑。
恐怕这罪名,他认是死,不认是生不如死。
纳兰峥乘着轿子入了承乾宫,心内百感交集。她奇怪着,倘使顾池生真与严笑坤勾结,何以这桩事直到后者被问斩才浮出水面。照案发日子看,顾池生下狱似乎是湛明珩的意思,他对此就没有分毫怀疑吗?
她这是心不在焉,全然忘我了,直到听见一个阴测测的声音响起:“纳兰峥。”
她蓦然抬首,就见一身外罩九缝乌纱皮弁服的湛眀珩脸色阴沉地坐在上首那张紫檀木桌案边望着她。
她下意识“啊”了一声,抬头朝四面望了望。
她哪时候进到湛明珩书房的?还有,不是说他这会该去内阁议事吗?
站在湛明珩身后的湛允拼命向一脸懵懂的纳兰峥挤眉弄眼,似乎想提醒她什么,奈何她还未反应过来,人太孙就先发话了:“你晓得自己进来多久了吗?”
她不晓得。
湛允悄悄给她打了个手势,示意答案为半盏茶。
纳兰峥有些艰难地吞咽下一口口水。
他就这样瞧了她半盏茶吗?难怪要生气了。
实则她也并非粗心的女孩家,不过想是与湛明珩打交道才没那么多顾忌。要换做去太宁宫,她便是想事情想得再入神,也不会瞧不见天子爷的。
湛允在心底默默哀叹一声。主子下了朝原本是要去内阁议事的,听说纳兰小姐不请自来了,思忖着左右无甚大事,就将等在内阁的辅臣都赶了走,匆匆回了承乾宫,甚至还比纳兰小姐早到了那么一些。
却哪知纳兰小姐被宫人领进来时跟行尸走肉似的,也不知在想如何要紧的事,竟连主子那么大个活人都没瞧见。
莫说主子本就脾气不好,这样的事,就是脾气再好的人也要生气的,连他都觉得残忍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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